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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诚 写意 突破 理性 尊重 大国——法国城市建设的六种态度

admin 2011-03-23 来源: 网
法国城市建设的诸多方面被视为典范。本文以巴黎、里尔参观考察所得为基础,通过探讨法国城市建设的态度解析其城市建设的成功。



  Abstract: There are a lot of successes in French city construction. This paper explains these successes by discussing the attitude towards to city construction,based on the information getted from the traveling in Paris and Lille. 

  关键词:法国、巴黎、里尔、城市建设、态度

  Key words: France,Paris,Lille,City Construction,Attitude

“一路行来,最健全的城市还是巴黎。” (余秋雨)

  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来到巴黎,准备遭遇一场经典与繁华的洗礼。谁曾想,巴黎给我的却是最平实的关于城市的解读——“健全”。

  蜕去“文化之都”、“艺术殿堂”的外衣,巴黎的“健全”之处在于历史与现代的和谐,在于生活与工作的兼得,在于经济与文化的贴合。

  然而,这“健全”的基座,才是需要我们思考和探讨的内容。

  因此,本文不谈“健全”本身,而是尝试理解城市建设的态度。即凌驾在物质世界之上的心理与精神的部分。

  好在,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态度早已融入法国城市建设的方方面面,窥一斑而知全豹,我们从卢浮宫出发,初识这些态度,再在城市的别处重遇。

  1    坦诚

  卢浮宫三大镇馆之宝前人头攒动,而我们却长久地驻足于那座举世闻名的玻璃金字塔(图1)。因为贝聿铭,让身为中国人的我们,在异国他乡也感到自豪。

 


  然而,24年前,贝老接下这份工作并不容易。

  1983年,当法国人得知一个来自美国的中国人要用一种地下设计“亵渎”拿破仑广场时,他们痛心万分,开始不分昼夜地呼号、怒吼。当看到玻璃金字塔的设计时,更甚至形容这比拿破仑滑铁卢战败后,英国人企图从卢浮宫抢走艺术品更让法国人愤怒。

  好在,峰回路转,一切随着项目的建设,缓和下来。当最后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沉默下去的时候,法国人竟然开始盼望落成典礼的到来。于是,尴尬的事情发生了,“金字塔”到头来成了法国人的骄傲。他们说,是金字塔让卢浮宫变得活生生的,甚至热情洋溢地称赞金字塔是卢浮宫里飞来的一颗巨大的宝石。

  在这个故事里,也许可以看到贝聿铭的远见卓识,法国人的反复无常。但更吸引我的却是法国人流露出的真性情。

  “怒吼”源自关切。乍一看上去,玻璃金字塔的确太另类。法国人担心它会毁了自家的宝贝,情有可原。“骂”,不是一时冲动,借此泄泄私愤。也许保守短视,但怒吼总比麻木不仁,比事不关己来得真切。

  “称赞”则是在了解整个设计之后,发现“金字塔”带给卢浮宫的不是破坏,而是明晰的入口,更大的展示空间,光与水的结合更甚至让古迹也变得鲜活。“不骂”,不是无可奈何,被迫接受。即便尴尬难堪,但称赞总比胡乱谩骂来得坦诚。

  巴黎人就是这样用“怒吼”和“称赞”坦诚地表达着对城市的热爱。

  放大来看,坦诚,不仅是巴黎人的态度,更是这座城市的态度。

  香榭丽舍大街,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林荫道,可它两侧的人行道竟然是沙石铺路;爱丽舍宫,媲美白宫、克里姆林宫成为全球最重要的政治机要,它的对面竟然是低矮老旧的民房;巴黎,这座被其他城市顶礼膜拜的梦幻之城,它的街道竟然满是鸟粪。初到巴黎,这些景象“竟然”让我有些失望。城市中生活的经验早已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习惯铺装精致的马路,烘托权威的广场,光鲜亮丽的街景。现在想来,曾经的失望让人惭愧。蒙田说,“习惯会遮住要求的视野”,此刻,习惯果真让我失去对美好的判断能力。

  在这样一座坦诚的城市面前,我终于发现自己的虚伪。

  2    写意

  走马观花地参观卢浮宫,应接不暇的绘画和雕塑珍品,或许是太多,太匆忙的缘故,“游览”卢浮宫时的心情平静得让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可是当我走出卢浮宫,金字塔旁的喷水池却意外地让我兴奋起来。在这里一切是那么生动活泼,玻璃与水面的光芒交相辉映,鸭子和脚丫子在水中相映成趣,人声的喧杂同水声的节奏相互应和。看到这一幕,我肯定贝聿铭是懂法国的。他知道面对圣殿级的艺术作品,面对足以代表法国历史的王宫,法国人表现出的不是矜持,而是随意。

  正因为如此,他创造了一个“可以供人们交谈的地方”。

  法国人这种对待生活的态度,贝聿铭了解,法国文人更是早有总结。

  16世纪法国大思想家、散文家蒙田在《要生活得写意》中自豪地称:“我们(法国人)最豪迈,最光荣的事业乃是生活得写意。一切其他事情,执政、致富、创建、产业,充其量也不过是这一事业的点缀和附属品。”

  据说,法国是欧洲带薪假期最多的国家。假期中的法国,商店都大门紧闭,路上的行人也不过三三两两。让人恍恍惚惚觉得仿佛闯入一座空城。此时,你会不禁要问:“法国人都去哪了?”

  当你走进公园广场,走进咖啡馆。答案终于揭晓。

  法国人躺在雪铁龙公园的大草坪上(图2,3),坐在卢森堡公园的移动座椅上(图4),还三五成群地和朋友在咖啡馆里(图5)。在这些地方,有巴黎人生活的真实图景。




  在这幅图景面前,你能体会到芒福德所说的,城市的本质就是生活。

  然而,想想我们的城市,似乎一直在城市本质的解读中迷失。以为城市就是效率,于是马路不断加宽,人行道不断变窄,毕竟车总比人跑得快;城市还被用来展示,所以一个地级市的市政广场,即便没人去,也可以比天安门广场还大;城市又或者是机会,数以亿计的人在城市打拼,又有几个精神富足。

  这到底是谁的错?也许规划师错了,设计师错了,使用者也错了。又或者,毕竟城市的发展阶段不同,其实谁都没有错。

  然而站在拉维莱特公园,看着孩子们的灿烂笑容,我不禁在想,如果没有这些孩子,没有这些人愿意尽情玩耍,设计师即便再后现代,再解构主义也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图5)。 


  前两天看新闻,说现在中国大陆以及台湾地区已经成为全球工作压力最大的地方之一。以前在香港,有一句话很流行,叫:“香港人放轻松。”现在看来,这话可以说成:“中国人放轻松。” 
又或者清代文人张潮有一句话:“能闲事人之所忙者,方能忙世人之所闲。” 
  
  3    突破
 
  “金字塔”的造型原本属于远古时代的埃及,而到了现代社会,将它放在历史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纪的欧洲古迹之中,时间与空间的交错,无论是对于金字塔还是卢浮宫,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突破”。

  法兰西民族不竭的创造力令其他民族仰慕,而更令人嫉妒的是这些创造力总能迸发得如此流光溢彩。一次次的创造,从来都不是保守、和煦的,它们是一次次“突破”,一场场“革命”。

  这种“突破”和“革命”的精神与法国文化中对自由的追求有着密切的关系。

  自由是法国历史上频繁出现的词汇,它似乎成了法国的另一种宗教。

  1429年,圣女贞德高呼“自由引导人民”,结束英法百年战争;1789年,法国大革命提出“自由、平等、博爱”,成为国家箴言;1940年,戴高乐发起“自由法国”运动,挽救民族命运。

  历史将法国人培养成纯粹的自由主义,因此,萨特会把“自由选择”当作他存在主义哲学的精要,罗兰夫人甚至喊出:“不自由,毋宁死”。

  这种自由,反映在思维上就是对传统的突破。

  法国的城市建设更是处处体现着这种“突破”。

  《向阿拉果致敬》是位于巴黎国王广场上的一处纪念性景观。法朗索瓦•阿拉果是19世纪前期法国知名的天文学家、科学家及政治人物,曾经负责将子午线自巴黎延长到西班牙。1992年,巴黎文化局以“艺术家咨询”的形式,组织阿拉果纪念景观的公开竞赛。因为这种形式更容易邀请到比较有创新想法的艺术家,组织者希望创造更新的作品。最终,荷兰艺术家让•迪贝兹以他反传统雕塑形式的作品胜出。这件作品称之为“子午线创作的想象纪念碑”。之所以是想象的,是因为你根本看不到它的全貌。艺术家在地面上放置了135个直径12厘米的铜质纪念章(图6),它们沿着巴黎市南北顶点的子午线自北向南排列下去,形成一条穿越巴黎的抽象的线。这条线让我们的想象透过子午线的历史,“从区域跨越到全世界”。


  这样的突破让人兴奋。

  人物纪念不再只是筑个铜像供人瞻仰,而是让人在不经意中受到刺激、追问、思索。

  尽管创作者不是法国人,但是这种突破传统的做法是法国人要的。或许,对变化的要求是法国人突破的推动力。

  “法兰西民族是一个想法和爱好变化无穷的民族。最后连他们自己也感到意外。”(法国著名历史学家、政治学家托克维尔)

  “法国人讨厌老一套。”(中国前驻法使馆政务参赞张锡昌)

  “突破”对于法国人来说,已经入血入骨。但他们在教育中,仍然着力培养。

  在参观凡尔赛景观学院教学点评时,我们听到这样一句话:“只要是没有明显缺陷的方案,都是可以被接受的。”这是个激动人心的设计标准,它鼓励学生打开思路,大胆创新,只要是合理的,就不要被概念、理论、传统缚住手脚。

  4    理性

  尽管经历了无数的争议,巴黎人到底还是接受了“金字塔”。

  张钦楠在《阅读城市》中形容巴黎有宰相性格,文化容量之大,才容得下艾菲尔、金字塔、蓬皮杜。的确,“宽容”是可以很容易在巴黎找到的一种态度,但又如余秋雨所说巴黎并没有因为宽容而“扩充了污浊,鼓励了庸俗,降低了等级”。显然,会有另一种态度成为宽容的理由。

  17世纪早期,笛卡尔将它的理性主义哲学带到巴黎。“我思故我在”,他主张怀疑一切,却唯独不能怀疑思辨本身。他的自然哲学观对于欧洲,特别是法国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从那以后,“理性”成为法国人的处世之道。

  巴黎貌似不愿循规蹈矩,然而一次次突破传统的背后,却也是心思缜密,反复思量。

  事实上,卢浮宫到了密特朗时期已经进入一个难以维持的状态。每年有370万参观者徘徊于标示不清的入口,迷茫于混乱的游览路线,人们慕艺术品之名而来,却发现这些艺术瑰宝挤在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总之当时的卢浮宫让游客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卢浮宫改建项目本质上是要解决这些问题。

  所以,我们应该这样理解贝聿铭的设计:他是用金字塔打造醒目的入口;利用辐射状的地下大道伸向3个翼楼提供顺畅的游览路线;更甚至成功地在古老的内部结构中增加了82000平方米的展示空间。

  显然,法国人的宽容不只是情感的接受,更是智力的容纳,理性的选择。

  这种理性,在巴黎的拉德芳斯新区规划中体现得尤为突出。

  拉德芳斯新区位于巴黎“卢浮宫—协和广场—香榭丽舍大街—星形广场”的轴线延长线上。它是巴黎新的“窗口”,代表了巴黎新的形象。(图7)


  规划始于1958年,至今仍没有停止。这漫长的50年足以折射出法国城市建设的理性。

  首先,长效稳定的规划管理机构把握理性。

  1959年9月9日“拉德芳斯公共规划机构”成立,该机构由260人组成,其中包括建筑师、规划师、测量师、律师、工程师、商业家和管理人员。到目前为止它主要进行了三项工作。第一项是征购土地,就近安置居民,并把经过整治的土地推荐给企业。第二项是制定方案,对各次开发工程进行协调。第三项则是完成所有基础设施和空地的规划。经过多年的投资、发展与建设,这些工作至今已卓有成效。显然,稳定的机构能够更好地把握发展的方向,让项目的眼光更长远,步履更稳健。

  其次,在形式与功能的辩证中张显理性。

  拉德芳斯是一个商业、住宅、工作、娱乐共存的“事物中心”,是一个交往的场所。因此所有的臆想和创造都建立在强调这些功能联系的基础上。比如大拱门前面高高的台阶(图8),后面长长的栈桥(图9),除了烘托气势,延展空间之外,更是休息的场所、交流的平台。辩证靠理性来协调,于是,最终既成全了现代主义的形式,又满足了现代生活的要求。






  最后则是靠方案竞赛,慎重甄选保障理性。

  拉德芳斯新区的标志性建筑“大拱门”就是这样被选出来的。密特朗上台之前,他的前任德斯坦其实已经选定了建筑的设计方案。然而,密特朗上任后,丝毫不给他的前任面子,推翻之前的设计,发起新的方案竞赛。最终,选中了今天我们看到的“大拱门”。为此,密特朗还有句名言:“竞争就是一种保证。一个人不能把自己的审美强加于人。处在我们这样的时代,若还像路易十四、十五那样行事,多少有点困难。”尽管出自政客之口的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影射什么。但不得不承认,新的方案延续了巴黎的轴线,体现出整个城市空间和文化的整体性。(图10)


   5    尊重
  
  在我看来,法国城市建设最大的理性在于选择城市建设之中哪些事物应该被尊重,包括方式的选择,程度的拿捏。

  贝聿铭曾经这样回应法国民众对“金字塔”的责难:“我来自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度,因此不会漠视历史的问题。”结果如贝聿铭所说,“金字塔”的设计是创新,更是对古迹的尊重。原因有三:一、金字塔是在最小的面积里表现最大建筑面积的几何图形,这座金字塔仅占卢浮宫中庭面积的1/13,因此不会抢夺卢浮宫的风头。二、玻璃材质能够照映出卢浮宫蜜褐色的石块,优雅地与这座褪去光芒的宫殿融合在一起,如同向这座崇高的建筑致敬。三、也是最重要的,金字塔和喷水池的组合给古迹注入活力,让卢浮宫“活”起来。

  在卢浮宫我看到的是对历史的尊重,而在法国的其他地方,我有幸看到了关于“尊重”更多的内容。

  马蒂斯公园位于法国里尔市新城中心“欧洲里尔”旁边。里尔是座小城市,这座公园也不怎么有名气。而它却道出了设计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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