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2015年米兰世博会总规划师斯丹法诺·博埃里的对话：植物让生活更美好

　　斯丹法诺·博埃里，出生于1956年，曾在米兰学习建筑并于1989年在威尼斯IUAV大学获得博士学位。2015年米兰世博会总规划师。曾执教于美国哈佛大学设计学院，哥伦比亚大学，麻省理工大学和荷兰贝拉，以可持续建筑、海滨建筑和旧城改造闻名。2009年欧洲G8峰会公共场所，法国马赛的地中海区域文化中心是其代表作。两者都是镶嵌在海洋上的建筑，一半是在海面上，一半则在水下。2007年9月至今，担任国际杂志《住》主编。

　　对话背景

　　1月14日，世界级建筑设计大师斯丹法诺·博埃里（以下称“博埃里”）来汉出席“伟大的城市进程高峰论坛”。什么样的城市称得上伟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智慧的碰撞，给未来城市建设一个相对优化的方案。博埃里的回答：伟大，基于“对于未来的贡献”。

　　武汉，三镇鼎立，湖网联通，水气润泽，让这位推崇建筑“自我代谢”的意大利设计师很兴奋。2010年炎热的8月，博埃里戴着墨镜，骑着自行车，沿着莲花湖畔行着，投入武汉热烈的怀抱里。一去三四月，博埃里再来武汉，已围上了羊毛围巾。他用“魅力无限”来形容这座“超大”的城市。机场是新的、马路是新的、到处是新楼房，武汉真是“日新月异”。

　　一般人眼里，设计师都是很酷的，有的酷的清高，酷的冷。眼前的博埃里很柔和。为了让记者听得更清楚，他将语速尽量放慢。见贵宾厅沙发间隔太远，他麻利地为助手拖沙发，“促膝谈心”的气场顿时有了，细处也见出了博埃里的绅士风度。

　　记者每天下班要经过解放公园，那里有栋老房子，外墙上“长”满了麦冬、吉祥草等植物，立面葱绿。听到“绿色”二字，博埃里眼睛就放出光彩。这，还不够，如果“房子的露台、屋顶、过道等，都种上树”，那更好。博埃里有个“立体森林”的住宅楼实验项目正在施工。100多米的住宅塔楼上，将种植数百棵树木，几千株花卉灌木，吸收二氧化碳和杂尘的同时，还可为住户提供氧气。这个实验如果成功，化用上海世博会的广告语——植物让生活更美好。

　　武汉是真正驾驭水的城市

　　问：许多人开玩笑说，武汉现在是一个大工地，这说明武汉目前处于一个大发展时期。某种意义上也是设计师的乐园。因为，有很大的空间让设计师施展才华。说说您对武汉的印象？

　　斯丹法诺·博埃里(以下称“博埃里”)：武汉是座很有性格的城市。它刻印在我脑海的第一印象是：大，很大。规模真可以用豪放来形容。跟其他城市一样，武汉有土有山，也和许多城市不一样，武汉更多水多湖。环境跟文化一样，要找一个词描述武汉，我想到的是“复数”。

　　问：每每到一座新的城市，您喜欢的去处是什么？了解一座陌生的城市，您习惯上选取的渠道是什么？

　　博埃里：我认为，每一座城市都有其不同的魅力和美感。你提到的问题，使我脑中浮现出几个城市：第一个是武汉。它给我的印象是水和人和土地之间的关系。再一个就是，太大了，对我来说，很难说确定去哪儿走访。但在2010年8月，我曾在武汉的一个湖边骑自行车，很惬意。

　　来武汉之前，我在莫斯科。莫斯科给人的印象很好，宁静。我喜欢去公共场所，去信步；还有就是纽约，那里很多摩天大楼，建筑物的密度很大，真正的钢筋水泥森林；而印度，很不可思议的是人与动物的关系……

　　问：武汉有吸引您的地方吗？

　　博埃里：武汉最吸引我的是水，湖泊密集。武汉是真正驾驭水的城市。意大利米兰的历史是由人工运河构成的，早在14世纪，米兰人为了方便农田灌溉，在整座城市上布满河道。绿树环绕，自然少不了水的陪伴，我特别爱水。

　　武汉是情绪比较复杂的城市，自然条件有独立性。水、土壤、生态、自然结合得很完美，包括人与植物之间完美的协调性。在其他地方没有见到这样自然条件的，这也是武汉吸引我再来的原因。

　　环境影响建筑，在武汉，要把建筑结合在土壤中，孕育出武汉的文化。城市化进程中，交通拥挤、环境污染已经影响了健康生活，回归并拥抱自然成为人们的热切期盼。理想之城，应与环境完美融合，人与自然共生。如果武汉市长向我提出相关问题，我会说：你在等什么，武汉马上要成为世界上下一个生态城市，独一无二的生态城市。

　　米兰世博会将是个大餐桌

　　问：武汉正在建设“两型社会”，生态城市正是奋斗的目标之一。拥抱自然，让我想起了米兰世博会的口号“给养地球，为生命加油”。给养地球关注环保，为生命加油怎么理解？

　　博埃里：经济危机、气候变暖、资源短缺、人口增长，饥饿是人类面对的共同挑战。我们反复揣摩，于是有了一个新的创意，就是“为生命加油”。我们认为米兰世博会是唯一一个世博会，没有像上海分很多场馆，是分土地、农田，让大家去种植。

　　问：米兰作为“时尚之都”，包括足球、黑手党、罗马假日等关键词太深入人心，这些似乎都和“农业”大相径庭。怎么让您的设计接城市的地气呢？

　　博埃里：有两点要说明，第一，庄稼和绿色植物怎么就不能和时尚在一起呢？滋养地球，我们也是用很艺术的方式做；第二，意大利是一个充满时尚创意的国家，米兰不光享有意大利“经济首都”之称，还拥有肥沃的土壤。米兰的农业很发达，欧洲的很多农作物都是在米兰种植，它解决了很多欧洲人吃饭的问题，也是美食之都。

　　问：上海世博会参观人数突破七千万人。当几千万人到了您的“农田”里，怎么消化呢？

　　博埃里：米兰肯定不会有那么多人。上海世博会是不可以复制的，因为它在中国这个很好的舞台上，得益于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人口大国。上海世博会吸引了这么多游客，对欧洲来说是无法想象的。我们也想过观众井喷的问题，已经有合理的运输、疏导和道路规划。我们预计，米兰世博会游客过二千万就很成功了。

　　问：作为米兰世博会的总规划师，能否给我们分享一下4年后的看点呢？

　　博埃里：米兰世博会的展区，在一个由人工运河包围的小岛上，也有类似上海的“世博轴”。大道两旁分布的是大小不一的地块，各国认领后，各自种植自己的蔬果、水果、花卉、庄稼。游客来到园中参观，你像是在参加一场盛大的宴席，大道就是巨大的餐桌，绵延数里，游客们可以看到沙漠、沙地、岩石等生物群落；亲自动手，种植谷物、蔬菜；尝到来自全世界的美食。总之，你到了米兰，你会感觉到，农业与城市并非格格不入，FeedingthePlanet,EnergyforLife（给养地球，为生命加油）。

　　植物、庄稼需要灌溉，而水，是米兰世博重要元素。我们建了个相当于圣西罗球场的人工湖，为园区植物提供灌溉。当然走累的游客，还可以在这里进行休闲垂钓。

　　2015年米兰世博会和其他不一样的，它不是一个暂时性的，而是长久的建筑。“场馆”不会被拆除，将整体得到永久保留。米兰人今后围绕它去延续自己对这个地球的想象，共同参与时尚的延续。

　　好设计师是能改变世界的

　　问：其实，说到外国的设计家，中国民众可能第一个想到雅克·赫尔佐格。

　　博埃里：因为他设计了北京奥运会鸟巢。世博会的建筑规划需要集思广益。2008年4月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了米兰市长蒂茨雅·莫拉蒂的电话，正式邀请我担任2015年米兰世博会总规划师。他还要我推荐设计师，我脑海立即想到雅克·赫尔佐格，因为他的名气和影响力。

　　问：您在中国有哪些项目？

　　博埃里：在中国，我目前还没有很多项目，但很快会有的。

　　问：您真正想做的建筑是什么？

　　博埃里：与水融合的建筑。水不仅是建筑的装饰，而是将建筑与环境融汇在一起的粘合剂。

　　问：武汉水多，假设你在武汉工作的话，您的设计怎么表现武汉的特色？

　　博埃里：我担任国际杂志《住》的主编，这是一个很有名的建筑类杂志。我的中国大区的办公室设在北京一个胡同里面，古色古香，环境非常优雅，在中南海正后方。如果有一天，我在武汉开一间办公室的话，我很喜欢武汉的那种圆楼。我想说的是，武汉的建筑和武汉的区域发展、区域规划都是一样的，要留下老的东西。我很不明白，许多城市为什么把那些老建筑给拆了，要保护。我想在旧的建筑上去发挥，让中国文化得以延伸和丰富。

　　问：钢琴家柴可夫斯基说，“灵感是一位客人，他不爱拜访懒惰者”。您同意吗？

　　博埃里：是的。懒惰的人和勤奋的人，时间质感是不一样的。你勤奋，善于思索，好主意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我刚才吃的糕点一样，灵感就很自然地涌现。

　　问：最后一个问题，在您看来，什么样的设计师是好设计师？

　　博埃里：敢于打破常规。比如CCTV大楼是一种“空”的概念，在静止的建筑中纳入张力，给人低调且有张力的感觉。最好的设计师，不是你获取多少，而是你的设计明天能否改变世界，让区域、环境向更好的方向发展。这，就是好的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