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景胜金:城市绿化应重视野生植物
admin
2003-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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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经济的高速增长,现在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在膨胀,环城公路如凝固的涟漪,把居民区和商业区漾向原来是田园的地方,于是规划部门注意到建立环城绿化带的问题,这“带”也不仅是条
随着经济的高速增长,现在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在膨胀,环城公路如凝固的涟漪,把居民区和商业区漾向原来是田园的地方,于是规划部门注意到建立环城绿化带的问题,这“带”也不仅是条带式的,还包括晕团式的大片锲入,以北京为例,目前就正在规划第二道绿化隔离带,这当然是一桩严肃而迫切的大事。许多城市在已经建成的第一道绿化隔离带里,基本上都是人工营造的景观,因为原有的郊区野景,在城市建筑空间的急剧膨胀过程里,已经被摧毁殆尽,现在我们看到的树木是陆续按规划栽种的,草坪是按图纸铺敷的,花卉是按预想安置的,这使得一般城市人的眼光,已经习惯于这种规整的、被修饬的景观,也就是严格意义上的“绿化”——即本来不“绿”或不够“绿”而将其“化”为“绿色空间”。北京在这一点上尤为突出。北京正在规划中的第二道绿化隔离带里,也存在着许多目前不“绿”或不够“绿”而需要将其“化”为“绿”的限建土木工程的空间,绿化师将为那些空间精心设计出“化”的方案,使其增“绿”或生“绿”,这自不消说。但北京在规划中的第二道绿化隔离带里,目前也存在着数量可观的野景,也就是其植被大体而言不是刻意人工绿化的产物,而是多少具有些原生态的荒芜感的绿色空间,比如在目前拟就的第二道绿化隔离带的九片锲形绿色限建区里,其中的第三片和第四片——来广营至温榆河至后沙峪北、机场南部沿温榆河两岸——我就亲眼看到若干毋庸去“化”就已经颇“绿”的野景,而且觉得第四片的范围应该加以扩大,把温榆河那个流段东岸的绿化“隔离锲”再向东展拓到顺义李桥镇的西陲,这其间有一条常被各方人士忽略的小中河,就我目击考察,小中河两岸的自然生态的植被,特别是河边的芦、荻、蒲、苇等野生植物,相当丰茂,像这样的地段所面临的问题,就不是如何将其“化”掉,而是一个如何维护、改进现状,使其不要被“化”掉的问题。
记得上世纪五十年代初,那时我还是个儿童,住在北京城闹市区一条胡同的大四合院里,那院子是人民海关的宿舍,几乎各家都有少年儿童,到了暑假,院里大些的少年,会组织我们一群孩子,到郊区去野游,那一天我们会分别带上捕虫网、标本夹、鱼竿、小桶,当然还有饮水瓶和干粮,先坐公共汽车到最后一站下来,那已经是城墙、城门之外几里路的地方了,然后再步行,穿过被耕种的农田中的小径,往往并不需要再走很远,大概是相当于目前三环路以内的地方,就会置身在完全是自然生态的野地里。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田野(如今三、四环路边连田地也很难见到,更遑论一个带“野”字的空间)。虽然高大的树木不多,但成片杂生的小树林和灌木丛随处可见,野花野草色彩动人气味清香,更可喜的是有许多池塘、溪流、小河、湿地,那里面的水生植物特别惹人喜爱,不仅有芦苇、蒲草、水葱,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美丽存在。也不仅是植物喜人,各种禽鸟、鱼、蛙、昆虫甚至小兽也繁多而有趣。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回从水里钓上来一条从嘴边到半个身子都长着肉须的怪鱼,还看见过一条一尺长的娃娃鱼扭动着身子躲避我们滑进水里一个洞穴去了,还曾把所捕获的各种大小不一或衣着朴素或浓妆霓裳的蝴蝶夹满了一大本,又曾捉到过胖胖的刺猬,还曾把草丛里发现的一个鸟巢连其中的两只花壳蛋一起带回过家(这样的事今后无论谁当然都不能再做)……可惜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先是北京的城墙、城门几乎被拆毁殆尽,后来像我上面所描绘的那种原生态的田野也萎缩到了难觅踪影的地步。1978年改革、开放以后,可喜的事物层出不穷,但随着都市的扩大,大片大片的农村土地被征用,盖起的楼房越来越多,庄稼地在四环路边几近消失,有野景野趣的自然植被空间在五环路与六环路之间也所剩无多,因此,我们不能只看到卫星城繁荣孳生的可喜一面,也该看到生态变异的可惜、可叹的一面。南方的城市在膨胀中,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类似的现象。
我们现在都懂得要维护生态环境就一定要善待野生动物,但我们似乎还不大重视善待野生植物。城市里的绿化,似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完全不容野生状态的植被存在,比如有的公园里本来有大片植株间距不均等、树种混杂的带野趣的树林子,很美丽,也很受一般游人喜爱,但有关部门却非将其完全砍伐掉,重新等距地如棋盘格子上摆棋子般地栽种上同一品种的树木,还把树木之间的地面砌上方砖,在每团树木周围围上铁栅,如此花大价钱大力气消灭野趣,营造人工景观,不知究竟图的是什么?这样的“绿化”,是我一贯反对的,我还曾写过文章,为某公园里小山坡上每到初秋就成片开放的野生多头菊请命,认为它们有在那里生存的权利,实际上它们既娱游人眼目,散发的气息也能驱杀蚊虫,是很好的生命体,何以就非将它们刈除呢?我问过正在费劲拔除它们的绿化工,她说这是领导决定的,又说这些多头菊不是我们种的是野生野长的,令我不得要领。后来那山坡上在拔除了野生多头菊的地方补铺了一种驯化的绿草,每次再到那地方,我就总觉得不复有诗意,而是面对一篇虽然中规中矩却了无意趣的八股文似的。
城市老市区的绿化问题,这里不多作讨论。也许,在市区里适度地刈除野生植被,还有其一定的道理。但认为凡非人工绿化的地方一定都要刈野除杂,这样的观念我觉得实在应该检讨。现在规划中的北京第二道绿化隔离带,就牵扯到若干还大体保持着野生状态的植被,如上面举出的温榆河与小中河两岸的某些区域,我的观点是,野景胜金,而人工营造的绿化带充其量是银,务请维护那些黄金般可贵的野生植被!野生的树木,似乎还比较能得到“手下留情”的对待,野生的灌木草丛,就很容易被一些人视为“乱象”,其实那些历经岁月考验的“杂乱”的灌木草丛才是最能固土护墒的宝贝,并且是真正富有诗意的存在。说严重点,不懂得爱护野生植被,跟不懂得爱护野生动物一样,是一种病态的文化心理,就跟不喜欢天足而专嗜“三寸金莲”一样!
尽管在关于北京第二道绿化隔离带的规划里,已经注意到要把原有的自然植被与人工营造的植被交织起来,但我还是想强调,这种交织应该不是被动的,应该不是在歧视野生植被的前提下进行的——仿佛保留它们是出于“不得已而为之”,或仅仅是觉得这样做可以“省钱省事”。我以为,在这条新的绿化隔离带里,甚至应该有意识地培植出一些不必那么规整的,不去刻意修饬的,能在岁月嬗递中发展为野景的绿色空间。这也应是所有城市在绿化进程中都遵守的一条通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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