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专家规划伦敦的启示

　　“英国现在的生活，就是中国的未来。你们非常幸运，能从我们犯过的错误中吸取教训……”4月29日，罗宾·汤普生教授的开场白，给江苏规划界的专家们捎来浓浓的期待。 　　身为欧盟规划委员会前主席、英国大伦敦规划主要编制人，罗宾的演讲自然从自己规划伦敦开始。 　　在城内腾空间，不向城外“摊大饼” 　　“大伦敦，由伦敦和周边众多小城市组成，是一个城市连绵区。中间，是国际金融中心；周边，分布了10个二级中心；再往外，是需要重点建设的地区。”紧凑型，多中心，大伦敦的城市结构在全球备受推崇。 　　罗宾透露，伦敦现有730万人，根据预测，2016年人口将突破800万。大量移民的到来，伦敦又该向何处要空间？罗宾手指地图：“伦敦主城区周围8公里宽的城市绿带，是不可跨越的界限。无论伦敦，还是大伦敦城市带的发展，都只能在现有空间内解决，绝不能向外蔓延！” 　　“谈城市规划，经济是起点。没有经济发展带动就业与消费，城市生活无从谈起。伦敦东部，过去是城市主要的产业发展区。我请了8位经济学家，对伦敦经济发展提交了咨询报告。大家得出共同结论：伦敦制造业在衰退，一二产业加起来，只占伦敦经济的15%。东部工业向亚洲转移还会继续，将为伦敦城市建设置换新空间。” 　　不过，要把衰败的工业区变成住宅区，过高的开发成本令投资者望而却步。政府就改变公共财政投向，并引导民间资本向东去。“从城市公共交通的发展重心来看，40%的公共资源投向伦敦中心区，40%放在东部———包括一条高速铁路（建好后，东部到伦敦市中心只要10分钟），以及伦敦申奥成功后的奥运场馆等重点设施。而在城市发育饱和的伦敦西部，政府基本不再安排重点建设。”这样，东部地区交通改善了，生活成本自然下降，开发商才会跟进投资。 　　城市规划要考虑人———尤其是穷人的需求 　　规划伦敦，罗宾反复强调一个概念：社会公正性。 　　“未来20年，伦敦至少新增80万人。他们中，绝大多数来自外国移民。”大量海外移民的到来，至少要增加30万套住宅。与住相关，产生一个问题：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家？“所以，我们分析了200年来伦敦的人口变化，根据外来移民的家庭结构、年龄结构，考虑文化多样性，为外来移民提供不同的设施。比如说，亚洲移民喜欢公寓，这和英国人喜欢花园别墅就不同。” 　　和全球所有的大都市相同，伦敦也面临着贫富悬殊、两极分化。让穷人，包括中低收入家庭买得起住房，作为原则出现在罗宾的规划中。“伦敦的房价太贵了！主城区一套四居室的住房，要2000万人民币。包括本地的教师、护士、驾驶员等职业，收入不高，买不起、租不起这样的房子。解决的办法很明确：开发商新建住房中，必须有50%低价出售，面向城市的穷人，否则，政府不会批准建设规划。” 　　在家门口就业———新城不等于卧城 　　伦敦每天在潮汐中沉浮：清晨，100万人群涌向主城上班；傍晚，退回郊外居住。 　　“为了缓解路堵，今年伦敦市长提议，对开进伦敦中心区的小汽车，一律收费5英镑。刚开始，反对的人很多。现在，小汽车使用量减少20%，道路不像以前那么拥挤，有的街道可以骑自行车了。”显然，罗宾和我们一样赞成公交优先。“盲目新建道路，只会带来更多的私家车。像北京，如果光靠修外环，哪怕搞到九环十环，也不如多建几条地铁。”从空间来看，整个伦敦规划了四个城市走廊，每个片区有机场，有很好的公交交通支撑，二级城市与主城区之间还有公交换乘设施。“像我，每天开车到地铁站附近，然后坐地铁去伦敦大学上班。” 　　不过，在罗宾看来，私家车出行要减少，而城郊之间的人群流动更要减少。“在过去几年中，伦敦的制造业岗位减少了一半，而最发达的金融业主要集中于主城区。就业地与居住地的分离，造成了如此庞大人群的潮来潮往。”而解决的思路在于：提高土地的混合使用，让更多的人在二级城市包括即将建设的新城内就业。“只有把生产和生活功能相结合，在每座城市内开发大量服务业岗位，让更多的人就近上班，城市交通拥挤才能缓解。”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业、居住、消费等多种功能的混编，又提高了土地的使用效率。 　　市长可以更换，规划不能推倒重来 　　两个多月前，大伦敦规划获准通过，成为这座城市今后20年发展必须遵守的法律。 　　规划再好，也要便于操作。“过去，英国的规划专家也喜欢坐在家里画图纸———弄出来的东西却很难被社会接受。我在做大伦敦规划时，编制好草案后，花了两个月，找政府、教育、交通以及开发商等各方面，征求意见。每周，召开咨询会，就某个话题公开论战。最后，市长会接受大多数的意见，我也会就此提出一份解决方案。”规划没通过前，谁都有发言的机会。“开发商可以对建造50%的低价房不同意，但你有意见，应该在辩论会提出，没被规划接纳，你就必须按50%的比例执行。” 　　“开发商其实也欢迎很明确的东西，太多的灵活意味着要冒太多的风险。”像伦敦主城区外8公里宽的绿带，在三次规划中都不准动；城市每条河流周围这样的生态水轴和休闲走廊，也不允许开发；而伦敦城内重要的历史文物保护更严格，每条视觉走廊不允许被高楼遮蔽……罗宾意味深长地告诉江苏规划界：“政府可以换届，市长可以重选，但一座城市规划绝不能推倒重来，以前的东西不是改得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