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绿化“大跃进”暗流涌动

　　6月1日至7日，记者从有关部门了解到，日前海口林木检查站查获12株胸径60厘米，截杆高7米的毛萼紫薇；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南茂农场，5棵古榕树不翼而飞……古树名木哪去了？ 　　海南省林业局现在还保存着一封特殊来信，那是1998年12月26日，一位在深圳工作的名叫符畅的海南人写给时任省委书记杜青林同志的信。 　　信中说，“我们的故土海南岛的榕树，现在天天都有人偷偷用大货车挖卖出岛，卖到广州、深圳等地，为这些地方建公园、建旅游景点……”信中还强烈呼吁海南有关部门想办法制止这种破坏、掠夺海南资源的行为。有关部门人士说，这封信是最早提醒海南林业主管部门有人盗卖海南岛树木的，同时也说明了盗卖树木的去处。 　　除了偷运出岛外，还有一部分被盗的名木古树是在海南省内消化的。海南省部分宾馆、酒店、住宅小区、公司、单位、学校等，为了所谓提高景观品味，从农村、山区买进大树搞绿化；一些地方政府部门为了搞形象工程，推出“万棵大树进城”等项目建生态休闲广场；部分新建的旅游景点，购进大树绿化景区环境以吸引游客…… 　　就这样，这些生长在农村、深山的大树、古树被盗，最终被人为地“农转非”，给运到城里去安家了。大树进城 　　“大树进城”始于上海。从1998年起，上海共向市内移植了胸径15厘米左右的乔木22种、5万多株，两年中耗资5000万元。随后，许多城市争先仿效这一快速绿化城市的捷径。但等待他们的却是：进城大树大量死亡。 　　贵阳市提出“用3到5年时间建造全国园林城市”的目标，为此，几年来，数以万计的大树、古树、珍稀树木从贵州农村涌进贵阳。2002年，国家建设部、监察部、国土资源部城市规划联合检查组调查显示：贵阳市大树移植成活率极低，死亡率超过70％。 　　然而，贵阳的教训并未引起人们足够重视，“大树进城”逐渐演变成城市绿化中的“大跃进”，全国省会以上城市明确提出“大树进城工程”的就有十多个。1999年冬，包头实施“万棵大树进包头”工程；哈尔滨也在2000年投资400万元移大树进城；2001年，南京提出移栽4万棵大树；北方某市一年要移大树35万株；而滨海某市则要耗资2亿“邀请”50万株大树进城……一时间，大树像民工一样大举进城，“一夜森林”从北到南、从西到东地遍地开花。 　　海南省一些地方和单位也跟着效仿。2002年12月13日，某市县政府办公室印发《开展“万棵大树进城”植树绿化活动实施方案》。《方案》提出，大力开展“万棵大树进城”植树绿化活动，要求用一个月时间，“使城区广场、海榆中线南北两端街道、公共绿地、各单位庭院等地都种上大树，达到‘万棵大树进城’的目的”。据了解，该工程遭到阻止时，已完成了400多棵大树进城。记者从有关方面也了解到，正在建设中的海南热带森林博览园除了抢救了一批被盗卖的名木古树外，也从海南省各林区收集了一些大树进园。而海口许多新开发出来的住宅小区里，也矗立起巨大的榕树……“挖走的不仅仅是一棵树” 　　“我不同意移大树进城！”中国科学院院士、森林生态学专家蒋有绪先生近日在海南考察时，旗帜鲜明地表明了他的态度。他说，大树进城既损害了山里的环境，造成水土流失，而大树移栽因种种原因或未能成活，或生活力不强，几年后死亡，对城市绿化并无长远好处。中国工程院院士冯宗炜更是直言不讳地说，“大树进城”是当前有些政府部门搞“形象工程”的一种倾向。 　　“大树进城是很不科学的。”海南师范学院生态学博士刘强教授指出，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这是人们千百年来总结出的自然规律，城市绿化不能违背这一规律。刘强说，“十年树木”，长成一株大树需要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这些大树在其生长过程中，慢慢形成了一个小环境，在它的周围有许多依附它生长的植物、微生物、昆虫、动物等，而且几十年、上百年的大树已形成了庞大的根系。一旦把一棵大树挖走，它庞大的根系会带走大量泥土，在生长地形成大坑，地表遭受严重破坏，不利于水土保持。大树被挖走后，依附于这些大树生长的生物会死亡或迁移，破坏小环境。“对于一只小鸟或一只昆虫而言，这棵大树就是它生活的世界。”海南师范学院梁伟博士说，从山里挖走一株大树，不仅仅是挖走一株大树，是挖走了这一地区几十年、上百年的生态积累，从某种意义上讲，挖一棵树比砍一棵树带来的破坏还要大。 　　“大树挖走后，会形成一个空旷地带，在森林中开辟出一个小的‘林窗’。”刘强说，把大树运出山，还会辟出一条运输通道，这还会间接地损坏其他植物，更为严重的是，外来物种可能会沿着运输大树的通道和挖走大树后形成的空旷地带入侵，给整片森林带来灭顶之灾。绿化应考虑生态效应 　　“三五年时间绝对建不成生态城市。”生态专家、中国林业科学院资源环境研究所所长刘世荣近日在海南考察时说，“建设生态城市要尊重科学规律，欲速则不达。”他认为，生态城市不是简单地移植很多大树，地方政府应该有一个科学长远的规划。 　　海南大学杨小波教授说，城市绿化应尊重自然规律，应有科学的态度，如果利用大树快速成效的话，其弊远远大于利。杨小波说，森林生态城市不仅要求具有一定的森林面积，还需要乔灌草及其它生物一起形成一个稳定的生态系统。另外，城市绿化不能单纯考虑美观，还要有长远的打算，要考虑生态效应。因此，在城市绿化树种的选择上，不是越大越好，必须从树种的审美角度，保温、增湿、净化大气等城市生态效应以及树种的可培育性和来源上充分加以考虑。堵住盗树的源头 　　面对这些被移栽到城市的乡村古树，贵州省政协委员、贵州省环保局高级工程师徐宏力痛心地称之为“绿色弱势群体”，他呼吁，“大树进城”应休矣！ 　　城市高价收购大树、古树、珍稀树木，直接导致利欲熏心的人大肆偷挖农村的名木古树，扰乱了农村正常经济秩序，毁坏了森林，破坏了农村生态环境，加速了珍稀物种的灭绝，这背离了环境保护的初衷。“生态环境人类无法模拟。”刘强说，大树进城后，既不容易成活，也达不到原有的生态功能，虽然它从一定程度上绿化、美化了城市环境，其生态功能却大大削弱。于农村环境保护、于城市绿化美化都无益，得不偿失。应该从源头上制止大树进城。 　　截其流，更要堵其源。在遏止大树进城这一点上，重庆提供了可供借鉴的经验。重庆市根据《森林法》，制订了《重庆绿化条例》等地方法规。2002年5月，重庆林业局又根据这两部法规，对大树移植原则提出了相应意见：对列入国家重点保护植物名录的树木、古树名木、省级以上自然保护区或森林公园内的树木、天然林禁伐区或生态环境十分脆弱地区的树木、其它需要特别保护地区的树木，没有经过市林业局的批准不准移植；三峡库区淹没线下的树木、各项工程建设占用林范围内的大树、其他非禁止移植区域的大树经批准后可以进行采集移植。